序
林淑女
記得一九九〇年十月,在台北市立美術館展出篆刻時,展覽場上每天都引來好多佇足的人,看著印旁的一字一句細細品讀,每個人會心的微笑;好像在告訴作者,這是一場期盼已久的心靈饗宴,二十八天的展期,展覽會場的留言看板有人寫著:
“以前不認識篆刻,現在我喜歡”,“原來篆刻是這麼美。”•就這麼些興奮的留言,牵引著我們印的心。想想印旁的一句句短短話語,使印章有了生命,有了愛它的人,於是“刻與話”就這樣的期待了整整三年,終於有屬於它的家。這近乎情怯的喜悅,在阿勉有前瞻及精思縝密的籌劃下,以和時空對談的方式,解讀“篆刻”這本難懂的書,阿勉給了它一個新的生命;希望藉此將古老的篆刻藝術推向另一個層次空間,吸引更多不同族群的人來欣賞它、讀它,這是一個夢,也是近乎自我的理想。
從事篆刻藝術將近二十年,他治印的嚴謹如同其處世爲人,有著激情和執著,每每讀到一段有趣的文章或時事論評,都能鮮活的轉化情緒,納入治印的題材,將週遭的人事物以嘲諷的語調、感性的文字、犀利的刀、刻劃出人生百態,凝聚的力量豐富治印的内涵,同時也賦予篆刻生命更多的空間,這是阿勉治印不與人同的特質。
曾在一本書上看過這麼一句話,“當你人生路途出現低潮時,總要找一些讓自己興緻勃勃的事活下去。”這句話印證在阿勉身上是再貼切不過了。這些年來,刻印是阿勉養家生活的全部,負擔不輕,剩餘的治印之樂一刻閒章就是他生活外“興緻勃勃”的精神事業,發洩了他心裏所有的鬱卒,也消遣天下蒼生於方寸之間,是他一種疏嬾的處世哲學,在情意的追求上眞是不忮不求,不憂不懼,充分顯現治印上我信我道與自有我在的生活態度。
刻與話的世界裡,他的文字語言活潑生動,尤以台灣本土俚語的戲謔辭彙,令人難以招架,由出版的小集,可領會到點點滴滴鮮活的情境及對生命無常的辯證,即使居家生活與女兒相處亦是如此戲謔從容,歡笑聲不斷,正如他集子上第一方印,“臨水照面”是這麼篤定自在的,面對著自我本來面目。也許很少人知道我,因“篆刻”和阿勉結緣,因此對其所賴以養家的治印工作,只有支持和鼓勵,重要的還是同步携手共行,雖說人生的路漫漫,但這項“興緻勃勃”的精神事業,卻是繪畫以外我和阿勉共有的生活樂章,怎能不以歡喜的心來迎接它的誕生。
一九九四年雙十節席斯颱風來訪之夜記
後記
陳宏勉
在學生的時候,最喜歡看禪學公案上禪師們耍嘴皮,漫天說法,後世諸家再各自詮釋,穿鑿附會,變化萬千,有趣極了。
其實我想,這些公案應該都是寫書的人閉門造車,胡思亂想的景象;千百年來數不清的人,以它們爲藍本再創造,也因此有了依歸,究竟真正的道理是如何,也就不那麼重要了。
這本書大部份是三年前省美館和北美館篆刻展覽的作品,展覽前我想一般人在生活及學習的過程中,並没有欣賞印章中的美的基礎。所以就在旁邊用毛筆寫一些刻後語。一面打屁附會;一面抒發抒發在内心深處的訊息,展覽時許多人問爲何没有出書,後來也有人來談出版,但總覺不論在文句,在版面的調整上,不甚滿意,一擱三年,近日與香吟聊天提及,各自在近百方中選五十方各出一輯,對這件事暫可交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