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歲月靜好」集刻活動的一點感觸

陳宏勉 2015.01.06

數年前,林義雄先生託陳振諒先生找我刻一組閑章套印,其中有「歲月靜好」的句子,特別言道義雄先生最喜歡這句。當時沒有特別感覺,大概就如女兒說的,一生都在懷才不遇的無業遊民日子中,一直就處在孤寂空靜的日子過生活,但歲月只要沈靜一陣,就要面臨斷糧,所以時時總要想辦法衝破寂滅找尋糧源,才能延續隨之而來的日子。在創作的思源和空間亦是如此,每一個想法都要在孤寂的漫漫長夜中思索累積而思動,才有一點點的演蛻和創作展現的空間。


大概半年多前,突然在臉書上見到了有人貼了「歲月靜好」的印拓,陸續又見到為數不少的人也刻了貼上印拓,這種過去印社出一「印課」題目集刻的方式,竟然出現在臉書上,篆刻作者的涵蓋面,居然無遠弗屆,有趣極了,也開始感覺好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。


今年八月中旬柏巧玲臉書上告訴我,他們年輕人發起了集刻活動,要和張天健來訪,兩人來時敘述著他們辦活動的初衷,和從北到南全臺灣拜訪篆刻家,在高雄更是動員父親載著她參與其事,探索臺灣諸篆刻家及團體和活動,用心之勤令人佩服。

篆刻在臺灣百餘年來的發展過程中,日治時期臺北的長思印會及臺南的水竹印社,1949年後的臺灣印學會、海嶠印集、中華民國篆刻學會、台灣印社……等,都是聚集諸印友於一會,相互切磋,集眾人之氣而使其藝其情交融其間,與世推移,展衍至今。一期一會,會聚時出示當時近作,印句無論是酬酢之印,亦或鍾情詞語,賞觀間皆有所得,會後更祈下次相會時的作品,歷史是一代一代不斷接力下的軌跡,只要見到這樣集眾人於一堂的熱惰的投入,都會令我相當的雀躍。


時空的演幻,現象常常是超乎想像,當「歲月靜好」的印拓的邀集在臉書上出現後,來自雲端四面八方的印友雲湧而呼應,不禁對應起三十年前和香吟邀聚「印證小集」諸同仁的情景,真是超乎想像,真是不可同日而語,在當天天健和巧玲更希望年齡層可以遍佈臺灣全印人,後來也真的樂觀見到達到其成果,很為臺灣篆刻界的發展高興,一個能使整個臺灣篆刻界共同響應的活動,在臺灣篆刻史上並不多見,尤其兩個人都還在就學,傳統文化在近來政府故意忽視之下而產生的資源嚴重匱乏,在這般的環境中,能一肩挑起活動的重擔,這種種籽精神,可望點起的這把火能越燒越旺,使活動各種面向的生能豐富起來,真期待那美好的未來。


但我始終無法了解為何「歲月靜好」這句話會引起年輕印人如此熱烈響應,據記載,「歲月靜好」是出自1944年胡蘭成和張愛玲的婚約上:「胡蘭成張愛玲簽印終身,結為夫婦,願使歲月靜好,現世安穩,上兩句是張愛玲所撰,後兩句為胡籣成所寫,旁寫炎櫻為媒證。」,當時在環境是處在中日戰爭的末期,整個時空可以想像的不安定。林義雄先生一生縱橫事業,在工廠和生意上繁雜時空中,渴望求靜,也可以想像。早年看臺靜農先生在書藝集序中談到:「戰後來臺北,教學讀書之餘,每感鬱結,意不能靜,惟時弄毫墨以自排遣,但不願人知。」偶見其「靜者」的款書,自己也刻一方「靜者」的印來鈐蓋。他們都奔波在不穩定的時空的歲月中,而有此欲求。而今不論年輕學子、教師、初入工作場域者……面對此語,可以有此熱情的連結,大概現今臺灣整個環境時空有形無形所產生的動盪狀態,對他們產生莫大的壓力,在無意識中由不知覺的情緒散發開來,也希望這活動讓參與篆刻者及觀賞的心神都因此而豐富而沈靜,祈得世間歲月靜好,現世安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