談張印石的印與人    

文‧江兆申(轉載自暢流雜誌中華民國五十五年一月一日出版) 

這一期的作品,是張印石先生刻的,照理這篇文字應該由他來寫,但是他以六十三歲高齡,不幸在今年(民國五十四年)七月間逝世了。而他的作品,遺命託我與吳堪白兩人整理。手頭比較有些資料,所以由我執筆,來談一談張先生本人的事,我想這應當是惟一的例外了。


張先生名景善,字濬伯。叉字俊伯,晚年自號印石,浙江吳興人。在蘇州東吳中學讀書,畢業後到上海天津一帶從商,事業上相當有成就。在讀書時期就喜歡刻印,大約是民國二十幾年的時候,因為乘坐滬杭火車,與汪大鐵兩人同座,他們就因此攀談了起來。江大鐵是趙古泥的學生。印刻得很好,「方以類聚,士以群分」,這樣他們就有了很密切的友誼。


在張先生的舊篋之中,有不少江大鐵的印稿。而且有些刻成的初稿,經過改作兩拓並存的。由這些印稿之中,可以看到「修印」的過程,同時也可知道印人治印的苦心。張先生每成一印,一定也由北方寄給汪大鐵,汪大鐵往往加上評語,再寄回給他。所以張刻的印,受汪大鐵的影響很深,有時他很像鄧散木、這是因為汪大鐵與鄧散木同出趙古泥之門的關係。汪鄧之分,大致說起來,汪以精密細緻勝,鄧以雄渾奇變勝,在近代印擅,都可以說是傑出的好手了。


自民國五十年起,在台北刻印的朋友,常常在一起談談,大約每月總有一次見面的機會。張先生也參加了,那時他已有了心鐵病,心臟病沒有全好,又患了食道癌。在談痛色變的今日,他的家屬遵照醫囑,沒敢讓他知道。但是白髮蕭蕭。面色如蠟,每次集會,他仍然氣喘呼呼的前來參加。許多朋友都代他揑著一把汗,所以勸他暫時不必來了,等身體好些再見面不遲。他總枯澀的笑著說:「老朋友好久不見面了,談談心中非常愉快。雖然有一點累,但是得失相抵之後,心中好像仍然多了些什麼似的」!


在他臨死的前一天,寫了陸放翁的臨終詩:「死去原知萬事空,但悲不見九州同;王師北定中原日,家祭毋忘告乃翁。」這最後的遺墨,現在還在我的手裡,打算印集子時一併影印 · 集子已經編好,等到印刷問題解決,就可與世人見面了。